第426章 时日无多

谭素俯低身子，甘愿臣服，“臣女有罪。”

李珏看着她弯下的脊梁骨，心头隐隐刺痛，他想让她直起身子来说话，不要再像以前卑躬屈膝隐忍不发，可是他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话，“何罪之有？”

“臣女不该明知真相，却隐瞒不报……”她缓缓起身，从怀中拿出账本，抬起苍白无力的脸，将账本捧给他，“宁子漠罪大恶极，所犯之罪，条条都是死罪，臣女无法为他辩驳，因为那些事情，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。”

李珏想扶她起来，可是他与她之间隔着账本，他便是有心，也无力。他忽然想起当年他落狱之时，府中一百多人全部斩首，唯她跪下认罪，忍辱负重着等他归来。

如今她再次跪下，却是为了别人。

他微微抬手，拿过账本，这正是当年楼穹私自留下的账本，就等着将来有一天反咬宁子漠一口，可是他太蠢了，非但没有咬到，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。

李珏声音有些哑，“你来帮他认罪吗？”

“皇上，宁子漠确实做了错事，错了就是错了，臣女也不奢求皇上能够原谅他，只是想恳请皇上，留他一命。”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，那沉沉的声音能撞进心底最深的地方，“请皇上看在臣女曾经救过皇上的份上，放他一命。”

李珏低低地笑了起来，他弯腰坐在案板之上，看着她臣服在他脚边，眼眶突然就酸涩了起来，心里就像被什么挖了一样，空空荡荡，“素素，我不可能放过他的，你应该知道为什么。”

“皇上是怕宁子漠说出秘密吗？诏书是假的，皇上您的身份……也是假的。”

李珏撑着膝盖，目光凉凉地看着她，“谁告诉你的？”

“臣女猜的。”她抬起头来望着他，目光中没有畏惧也没有害怕，“皇上当年还是王爷的时候，我便能猜中皇上的心思，因为王爷所想，便是臣女所想。那封诏书如果是真的，皇上早就拿出来了，皇上是最怕被人诟病之人，又怎么会甘愿背上逆贼之名……”

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，李珏笑了起来，忽然有些眷念地看着她，眼眶微微发红，“素素，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，你说我是该留你，还是该杀了你？”

“皇上不必杀我，我本就没有多少活路了。”谭素从怀中拿出碎掉的黑玉放在地上，手指都在微微地发颤，“皇上应该知道甄女诅咒的事吧？其实那并不是诅咒，而是一种传女不传男的病，臣女，一直都是靠这块黑玉苟延残喘，如今玉碎，臣女自知时日无多，唯有一事相求。”

那黑玉上还带了血，透着血腥之光。李珏不愿相信，弯腰想去拿那块黑玉，又想起当年莫君衡与他说的那些话。

他说，只有南夷可以治她的病。

李珏听到这句话，几乎是下意识就松了口，而后去替她求圣旨，眼睁睁看着她和亲，他说服自己是为了她好，可到底，他还是为了他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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